冰车冰坐：现在的孩子真比那时的我们幸福吗

四十年前，东北的冬天是在让人头疼，吃的除了白菜、萝卜、土豆、咸菜疙瘩没得选择外，还有就是供暖不好。差不多家家北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冰霜，早上从温暖的被窝出来真的很困难。往往一到这个时候，母亲总会把最小孩子的棉袄在炉筒子上捂热，然后乘热将它套在孩子身上。冬天男孩子们几乎没有不被冻伤的，冻伤最普遍的地方就是手背，总有一些新旧交替的裂口敷在上面，造成这些裂口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玩冰车时不戴手套冻伤的。

不像现在十一月中旬了还在下雨，那时候，十月十几号初雪就来了。初雪一来，家家泼在街上的脏水就冻成了冰，然后我们就开始大呼小叫的在街上玩冰车。列位说了，你写了那么多次浑河，浑河上没冰吗？怎么不去冰上玩？浑河的冰要三九以后才上得去，就是上得去，好一点的冰面都被滑冰刀、冰剑的“二溜子”占据了（那时候把不上班、上学，不做家务的人都叫二溜子），但最主要原因是父母不让去，怕滑进冰窟窿里“顶了锅盖”。当然也有不信邪的，住在河边的锤子差不多年年初冬都要掉到河里几次，他觉得那是英雄才敢做的事。

标准的冰车是横向两根木条连接几块木板，纵向两根木条固定上两根8号铁线用以减少在冰面上的摩擦力。我大哥比我大10岁，所以有人给我做标准冰车。再大一点我们开始自己做“双滑子”，“双滑子”是标准冰车的缩小版，和标准冰车的区别就是一个跪着划，一个蹲着划。冰车的天花板叫“单腿驴”，就是在“双滑子”底下去掉两根木条，换上一条立放的钢板。别小看这条钢板，我们要在2～3个毫米厚的钢板立面用断锯条硬生生抠出一条槽来，没有这道槽“单腿驴”就会滑倒。

为啥说“单腿驴”是冰车的天花板呢？除了滑的人艺技高超外，再就是有条胳膊宽的冰溜子它就可以通过。我家后院的二光子就是边舔着两条鼻涕、边划着单腿驴游遍全村的。我天生平衡感不好，不要说“单腿驴”，就是“双滑子”也玩不好，一群人里经常摔倒的总少不了现在给大家讲故事的桑梓哥哥。

标准冰车和曾经的我们

街上脏水泼就的冰场平滑度不好，加上总有临近的街坊为防滑往上撒炉灰，所以，我们玩得总不尽兴。小涛家有个很大的院子，六奶惯孙子，每年总会为他们哥俩用清水灌一个冰场，因此，他家的院子总是最热闹的。最热闹也就最拥挤、最拥挤也就最危险。那个寒假前几天，我代表学校去区里巡回演讲，到家时，妈说小涛的脚伤了。来到小涛家，小涛嬉皮笑脸的拆开脚上的纱布:“妈的，这傻X一冰钎子就给我扎透了。”看着他脚背和脚心的黑痂，我的脊背一阵发凉。赶巧大伟也来看小涛，他也没心没肺的扯着上眼皮跟我笑着说:“你没在家这两天出老多事儿了，你看，幸亏是斜着扎过来的，要是直着过来，我就成独眼太君了。”

雪来雪去几十年过去后，我去市场给孙女买那种塑料做成的冰车，正巧碰到了小涛。聊到往事，小涛说:“放到现在，我挨那一冰钎子还换不来一个iPhone 13啊，可那时我妈怕人家挨打，还一个劲替人瞒着呢。”敷衍他几句后，小涛又问:“你手那么多故事，为啥还要花钱买这东西呢？”我心有余悸的说:“想起几十年前扎你脚的冰钎子，我心到现在还哆嗦呢，咋还敢弄那么危险的东西给孩子。”小涛目光透过高楼的缝隙望向浑河方向:“哥们儿，你说……现在的孩子真比那时的我们幸福吗？”想到孙女硕大的书包、想到她扎根刺就哭个不停的表情，我舔了下嘴唇答非所问地回答道:“拜拜了小涛，我要回家给孙女做冰车了……”